跟师心得
作者:谈济铭
谈济铭医生跟师抄方
细细算来,自初次进真气堂煎药室实习,至今已有十年之久,时光飞逝,弹指一挥间,跟师抄方亦七年有余,因而时常有朋友开玩笑说我是“年轻的老中医”,令人会心一笑,但独立坐诊一年多,越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离一个‘好中医’的标准还差的很远、很远。真应了那句古语:读方三年,便谓天下无病可治;治病三年,方知天下无方可用,可谓一语中的,历千年不爽。
岳美中老先生曾说:医分五等,初等医生,叫开方医生。这种人只会念《汤头歌诀》、《药性歌括四百味》、《药性赋》,于中医学术实际上还是门外汉。平日打听名医好开什么方药,依样葫芦,拿去应诊,看病用方与抄方无异,冀其有效,自不可能。
二等医生,叫用药医生。这种人正是学过中医基本理论,懂得生理病理、理法方药,但是应用不好。一般的病可治,病情稍一复杂就束手无策。因为所学尚在皮毛,辩证自然不精,全凭自己对症用药,纳呆则麦芽、山楂,头痛则白芷、川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胸无定见,幸中自少。
三等医生,叫辨证医生。这种人正是受过老师教导,学有师承,对于中医学下过一番功夫,比较精通,有点根底,会辨一点证,也能够综合分析,辨证论治。虽然学有渊源,但是经验不够,所以旁人能治的病,他能治,旁人治不好的病,他也治不好。现在所谓好医生,大致属于这一类。
四等医生,叫入细医生。这种人学验俱富,最为可贵。能够纯熟的运用中医理论辨证论治,独立的分析问题,解决问题。遇着复杂的病,不论头绪多么繁杂,病情多么凶险,一经他手,辩证如理乱丝,轻拢慢捻渐得丝头,用药如解死结,徐引缓导,切中症结。别人治不好的病,他能治好许多,一方一药之投,看似平淡,而渐入佳境,在从容和缓之中,即愈大症。这种医生内里蕴藏了深厚的学识和丰富的经验,堪称名医。
最上等医生。旁人治不了的病一到他手,往往妙手回春。辩证分析,准确入微;论治方药,贴切对病。可惜这种医学林妙手,在今天所见甚少。
现在的我勉强称得上刚入门的初等医生,但我确信“理可顿悟,事须渐修”,握住六经辨证的根脉,跟着师父一道在这条崎岖的中医路上,坚定执着的走下去,泰山尤可攀,北海亦可越,力争做人民群众信赖的好大夫,患者可以托付的好医生,最上等医生,是我一生不懈的追求目标。
下面就这一年粗浅的学习心得汇报于师父及诸位同道,敬望大家教导我。
一、辨表查里
师父常说,师爷黄西平先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解表的方法是丰富多彩的”。以前总是不以为然,心想,谁还不会解表!无非是桂枝汤、麻黄汤、银翘散、桑菊饮,实在不行九味羌活汤,表里寒热一举拿下,独立临证以来,才知道表证的辨识非常困难,一个表证有寒热温凉的不同,六经层次与阶段的区别,独邪与合邪的不同,表证的表象错综复杂,能辨清已实属不易。难怪师父常说,能解决小儿发热,中医才算入门,能治好外感,就是好医生。我每天都要面对小儿的发热外感、咳嗽等,辨治起来,确实令人身心俱疲,不敢松懈丝毫,现摘医案数则,向大家求证。
案例1患儿,男,5岁,体瘦,就诊时已发热5日,输液四日,体温持续38.0℃左右,面色暗青,精神萎靡,四肢冰凉,背热无汗,恶心呕吐,腹痛腹泻,平素纳差,近日尤甚。舌质淡苔稍白,脉缓细寸稍浮。
心中暗想,此患儿先天太阴阳虚,此番外感风寒,液体寒凉之物,侵袭中土胃阳,阳气虚弱受损,无力抗邪,呈现典型的太阴病的提纲证,处以附子理中汤为主,然表证未解,当佐桂枝汤,扶正解表温中。
处方:桂枝尖6克,熟附片3克,生姜8克,炒白术8克,阳春砂4克,关防风7克,炙甘草6克,大枣8克。当时独立应诊时间不久,自觉辨证准确,心中还有少许忐忑,便处方2剂,配合刮痧、大椎点刺、姜汁捏脊,并嘱咐家长,临睡前药渣煮水泡脚十分钟。
当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辗转难寐。次日清晨赶紧回访,患儿妈妈说服药后肠鸣剧烈,戾气多,排出黑绿色稀便,然后四肢渐温,体温反而逐渐升高,最高时达到39.5℃,家长虽然十分焦虑担心,因为是老患者,长期到真气堂就诊,信任我们的医术,对我们有一定的了解,继续服药没有停止,到凌晨5点左右,患儿周身汗出、热退了下来。
后来分析,药后寒邪随大肠下泄,阳气振奋,与寒邪交争,故体温升高,正如师父常说:“有时候发烧是件好事情”,是阳气与邪气抗争的表现,是对外邪的识别。
若不是父亲二十多年培育的良好的医患关系,孩子的家长不一定信任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医生,汗出热退的效果就很难达到。
案例2又一患儿,男,6岁,形体偏胖,发热三日,就诊时体温40.0℃,颜面通红,自述:身冷、头痛、恶心,嗜睡,大便三日未行,舌苔白腻,脉细滑。
彼时心中暗暗将太阳、阳明、少阳的提纲证一一而过,此患儿形体饱满,阳明易积,此次邪据太少之间,未解,及传入里,形成三阳合病的格局,遂辩为三阳合证,以柴桂合方为主融入调味承气汤方意。
处方:柴胡6克,黄芩4克,制半夏6克,桂枝尖6克,白芍6克,酒军4克,厚朴3克,川黄连3克,炙甘草6克,生姜7克,水煎三剂。配合退烧粥、刮痧、大椎点刺、柴胡滴丸。
当夜又是心绪不宁,害怕烧退不掉。次日回访,刮痧后,患儿体温已降至38.5℃,家长十分欣喜,当夜睡觉前,行大便一次,味臭难耐,再测体温,已降至37.9℃,夜半时有汗出,晨起复大便一次,再测体温正常,诸证都有缓解。
事后,想到了师父常说的,只要有表证时,要由表而解,夹里证,则要有所侧重、表里同解,临证检验,果然不虚。
时至今日,我已接诊发热患儿近三千例,遇到不同的症状,不同的发热,所用经方十余种,才渐渐明白师爷所言不虚,都是实战的金玉良言,对“辨表查里”这个法理也有了更加真切的认知,临证时一定要宁拙勿巧,不可放过一丝表证之象,同时要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