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喀则昂仁县日吾其乡迥巴藏戏掠影
至此
夜里不再有妖魔来捣乱。
相反,妖魔被降服了,
开始在夜里协助修建金塔。
日喀则地区的藏历年,比拉萨地区早一些。
所以,当拉萨的街头逐渐开始有人出售经幡树的时候,远在日喀则昂仁县的日吾其乡,人们已经从飘摇着大块椭圆浮冰的雅鲁藏布中取出了新年的第一壶水。
而当全藏区的藏历年到来时,日吾其乡人还享受着别处少有的福利——一场新年的藏戏。
摄影/杨科
四个自然村散布在雅鲁藏布上游东西两岸,组成了日吾其乡。岸边还长着一些巨大柳树,彰显江水对这片高原谷地的恩惠。
这里距昂仁县城约70公里,道路蜿蜒,新的柏油路尚未建成。
村庄东口,一座崭新的公路桥横跨雅鲁藏布。而村庄西口的江面上,还保存着一座古老的铁桥。
风过山谷,铁桥晃动,传出凌冽的响。分不出是风声,还是桥的呜咽。桥身年久失修,极少人再走上去。
但覆满桥身的五彩经幡,意味着人们以另一种方式惦记着它,以及那个筑桥者。
人们相信那座桥正是唐东杰布晚年至此安顿时所建。除了铁桥,从村里的日吾其寺和日吾其金塔也可以寻到唐东杰布的踪迹。此外,还有那唱了多年的藏戏。
摄影/杨科
今天的日吾其乡,被认为是唐东杰布所创蓝面具藏戏的起源地。这里所流行的藏戏派别被称为迥巴藏戏,演员们都是日吾其乡的村民。世世代代。
他们首先是村民,务农、放牧;然后是演员,从前一种身份汲取营养。
藏戏学界普遍认为,公元14世纪,最初只流行于寺院的跳神仪式形成了完整的戏剧表演风格和戏剧化语言。
当时的一位云游高僧——唐东杰布,年轻时曾游历藏地山水。旅途中他体认到藏地交通之艰险,于是决意搭建铁桥。
为了筹集资金修桥,他在山南琼结县找来七位女子组成了歌舞表演的队伍,然后将西藏民间故事及佛教故事整合进跳神仪式,使之具备戏剧化的叙事特征,然后在民间组织演出化缘。
至此,唐东杰布将跳神仪式戏剧化、世俗化,所形成的戏剧流派,被称为蓝面具藏戏,流传至今。
摄影/杨科
年,迥巴藏戏被列为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目前为止,这支藏戏队还在面临着传承发扬和演员流散的问题。没有足够的经济来源,演员们无法专注排练。也许还是因为那70公里或者更漫长的道路,一直在将迥巴藏戏与外界的商业游戏重重隔阻。
队长格桑伦株日吾其乡迥巴藏戏队队长,格桑伦珠,今年42岁。他常常穿着黑色夹克,梳着卫藏农区男人的传统发型——发辫缠在头顶。此外,还要在双耳挂着松石耳坠。
迥巴藏戏队现任队长格桑伦珠摄影/杨科
在当地,他算是一位成功的商人,承包过乡里大部分建筑、修路工程,也曾到外地经商。那外敌有多远,很多人说不清。
前几年,这位“商人”找到村里的老演员朗加次仁,说想要学藏戏。老人斟酌再三,觉得他年纪不小了,又有头脑,做个队长更合适。年,格桑伦珠开始担任迥巴藏戏队长,管理藏戏队的日常和演出工作。
这位队长从小是个好奇的孩子。下午太阳正舒服的时候,他喜欢去老人们身边坐着偷听故事。久而久之,他就成了一个“日吾其百事通”。
如队长所言,“日吾其”为“大山”之意。约年前,当晚年的唐东杰布来到这里,隔着雅鲁藏布江远眺这座大山时,发现其形状如蝎,而山脚下的村庄正因之承受不幸。于是他决定在“蝎”的身上建一座寺庙,在其“脊背”建度母殿,“头部”顶上建金塔。这便是日吾其寺。
后来,该寺被认为是唐东杰布的主寺,其中供奉着他的塑像。至今,日吾其乡迥巴藏戏队在正式演出时,也依然要将这尊塑像摆到舞台中央进行供奉。
寺中另一件能印证唐东杰布生前事迹的物品,是一块光滑冰冷的生铁,据称是唐东杰布造铁桥所剩余的铁块。
目前,这座寺庙已毁于文革,山上仅存遗址。上世纪80年代,日吾其村民们在山脚下重建了部分寺庙,将护法神像、唐东杰布之像及生铁重新供奉了起来。
十年浩劫间,原日吾其寺唯金塔尚存,立于雅鲁藏布北岸。塔高六层,呈坛城形态,目前塔内壁画已模糊不清。
雅鲁藏布沿岸的日吾其大金塔摄影/杨科
迥巴藏戏重生记
至于唐东杰布建立日吾其金塔的过程,其传说文本与莲花生大士建立桑耶寺的传说文本有相似之处,比如佛教大师通过修筑寺庙战胜妖魔的部分。
根据日吾其村民之间的传说:唐东杰布建塔之时,总有妖魔趁夜晚来捣毁已建工程。为了保证金塔顺利建成,唐东杰布将建塔所需的巨石放在肚子上凿开,以为工程所用。至此,夜间不再有妖魔捣乱。相反,妖魔被降服了,开始在夜里协助修建金塔。
这个传说使得日吾其乡迥巴藏戏中保留了许多妖魔的角色。此外,也令迥巴藏戏队保持着一个表演传统——藏语音为“颇瓦多夏”,表演者肚子上放一块巨石,据说是一种类似硬气功的表演方式。
据日吾其老一些的村民回忆:按日吾其寺的传统,每年藏历新年之后,将在寺院中进行四天的表演活动。第一天的表演内容为僧人们的跳神仪式,第二天的表演内容为民间流传的谐钦——一种弹唱音乐舞蹈形式,第三天的表演即为藏戏队的开场表演,在这个过程中,演员会表演在肚子上砸巨石,第四天则是藏戏剧目正戏的表演。
如今,“颇瓦多夏”的表演已经消失。据说是因为这种表演具一定危险性。
日吾其金塔上绘有佛眼,看向四方摄影/杨科
迥巴藏戏队表演八大传统藏戏之一《顿月顿珠》摄影/杨科
文革结束后,年,日吾其乡开始恢复藏戏表演。当时能演的演员大多已经年过六旬。于是,乡里开始注意培养新的一批演员。
藏戏是藏历新年四天演出中唯一被保留下来的传统。同时被流传下来的当然还有谐钦,因为这在村子里几乎人人会弹会唱。
而日吾其乡的谐钦也常常被演员们结合在藏戏表演之中,并成为迥巴藏戏的独特之处。尤其是在正戏结束之后进行的尾声表演中,迥巴藏戏队的所有演职人员一起聚在场地中欢歌起舞,其中以扎念琴所弹唱的音乐大多是带有卫藏特色的民间歌曲。可以说迥巴藏戏的唱腔与卫藏地区流行的民间音乐“谐钦”有着亲近的关系,是一种卫藏农区所特有的醇厚唱腔,区别于藏北草原牧歌的孤独辽远。
在演员身后的远山上,正是原日吾其寺遗址摄影/杨科
自唐东杰布时代开始,在藏戏的开场和正戏表演中,就只有一鼓一钹进行伴奏。演员的一词一句、一招一式都需要与鼓师所敲出的鼓钹点节拍相合。
演出开场,鼓钹先响。演员站在场地中间,围成一圈。鼓钹节奏由缓到疾,再由疾到缓,不停变换节奏。此时,七位翁巴艺人便开始高歌,其中一位翁巴艺人开始领唱,音调由低缓到高昂,再回落到初始的低音。在其唱完一句唱词之后,其他几位翁巴艺人随之伴唱,并形成多声部合唱的音场。
迥巴藏戏的伴奏仅一鼓一钹摄影/杨科
有时,由于剧情需要,女性角色也会加入这个多声部伴唱的队伍中。
饰演王妃的女演员有时也会成为领唱者,歌声悠扬婉转,如同穿过了风沙和树影。当她唱完一句唱词之后,在场的其他女性演员和翁巴演员也会随之形成多声部合唱,然后她再领唱下一句。而如若唱的是悲调,领唱者与和声者的音调便也逐渐转低,并夹杂近似哭腔的颤音。听到的人也会黯然。
背剧本的牧羊人目前的迥巴藏戏国家法定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朗加次仁,现年59岁。年,藏戏一恢复,他便加入了日吾其迥巴藏戏队。
根据朗加次仁的口述,他幼年时曾在日吾其寺看过迥巴藏戏,当时的剧目为八大传统藏戏之一《顿月顿珠》。西藏和平解放之后,他在日吾其乡上了三年小学,然后在村公社工作两年,所做工作为计工分。之后他一直在日吾其乡种地、放羊至今。
年,朗加次仁开始接触藏戏。同年,他与其他三四位同龄人一起,开始师从于当时61岁的日喀则政协委员及老藏戏演员甲波。
摄影/杨科
在朗加次仁的记忆中,甲波老师对学生总是很温和,不曾打骂。当时藏戏剧本并没有在官方出版社大量出版印刷,而甲波老师拥有一本从德格带回的印刷版《顿月顿珠》剧本,封面覆黄绸,晃眼看去多像一部经书。
事实上,藏戏演员们很可能确实将藏戏剧本视为经书一般神圣。因为八大藏戏中的许多剧情元素,正是以佛经或原始宗教故事为蓝本。
摄影/杨科
与朗加次仁一同学习的几个人大多没有坚持多久便离开了日吾其,到别处去生活。朗加次仁认为这是由于学习藏戏的过程非常辛苦,尤其是对于文化程度较低的人而言,背诵剧本困难重重。
考虑到这样的困难,甲波老师要求朗加次仁用六年时间背下《顿月顿珠》,期间朗加次仁一边务农一边在藏戏队中扮演仙女或动物等戏份不多的小角色。虽然每天早晚都会背剧本,但对他来说,背诵效率最高的时候是独自去山上放羊,一天下来,能背诵几十行。
年,甲波老师去世。年,朗加次仁开始作为主角步入藏戏舞台。
现任迥巴藏戏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朗加次仁摄影/杨科
“代传承人”
最让格桑伦珠担忧的是,藏戏队唯一的传承人朗加次仁身体太虚弱。加上他嗜酒好烟,身体一年不如一年。
4年前,为了保证迥巴藏戏被顺利完整地传下去,队长与藏戏队成员们商议,决定选出朗加次仁的学生扎西曲培作为“代传承人”,担负传承藏戏的重任。
朗加次仁的儿子伦珠也热爱藏戏,从小就跟父亲学习,本应是最合适的传承人。可惜伦珠没有一幅好嗓子,但能很好地把控节奏,因此他一直在藏戏队中担任锣鼓伴奏的角色。
扎西曲培今年32岁,是一个6岁女孩的父亲。少年时代,他上过两年小学。12岁时,他在日吾其寺观看了迥巴藏戏队表演《顿月顿珠》,非常喜欢,自此便拜朗加次仁为师始学习藏戏。由于最喜欢“顿月”,仅仅学了两个月,他便已经可以出演这个角色了。
朗加次仁的学生、准传承人扎西曲培摄影/杨科
扎西曲培第一次看的藏戏,是由甲波、巴桑、邦多次仁主演的。
这三位老人本来就是兄弟,他们在年主导了迥巴藏戏队的恢复和重建。此外,他们还有一层身份,都是扎西曲培的舅舅。如今,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而迥巴藏戏的演员中有许多人是从家中父辈那里沿袭技艺。比如,巴桑老人的孙女仓琼卓拉还在今天的迥巴藏戏队中,饰演王妃等角色。
年,扎西曲培被定为迥巴藏戏准传承人时,便决定将全部心思都放在藏戏上。每当去地里干农活,或者去施工队打工,他都会带着一个塑料文件袋,里面装着一本近页的《顿月顿珠》剧本。尽管有文件袋作保护层,书页上还是沾满了泥土和灰尘。因为扎西曲培在干活的间隙常常翻阅它。
两年来,扎西曲培不间歇地背诵这本书,至今能够把49页之前的内容倒背如流。
甲波、巴桑、邦多三位老人在世期间,曾多次嘱咐扎西曲培须将迥巴藏戏传承下去,不要有所变更。此外,藏戏队老资格演员边巴,也如此嘱咐过他。
扎西曲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能将整本《顿月顿珠》背下来。同时,他也希望能尽自己的力量来发展迥巴藏戏队的规模。
但他也深知自己的局限——“文化水平太低,恐怕无法将藏戏剧本好好学透。”扎西曲培双手抚着剧本上的尘土,神色中,为难和坚毅在交替。
不再翻跟斗的“翁巴”
今年53岁的边巴是日吾其村的村长,身材高大,也留着卫藏农区男人的特定发型。他很受小孩们欢迎,孩子们说:“因为他(边巴啦)总是那个很搞笑的人”。
边巴村长原本并不是日吾其村人,他的家乡在河谷上游的一个村子。
据他回忆,年,政府为了恢复迥巴藏戏的表演,在各村选出了二十多位嗓子好有天赋的年轻人,到日吾其乡跟随甲波老师等老一辈藏戏艺术家学习藏戏。其中甲波老师主要传授各种调子、剧本和说唱,旺久老师、米玛次仁老师传授舞蹈。
边巴说道:“那一年,我们在日吾其乡里学习了近一个月。住在村政府里,每天都是自己准备饭菜。一个月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参加了考试,考唱腔、考舞蹈,最后只选出了10个人,其中有7个是日吾其乡的,我也被选中了。然后我们这10个人到昂仁县里去继续学了一个月。”
日吾其村村长边巴摄影/杨科
对于边巴来说,学习藏戏最难的部分并不是背诵剧本。据他回忆,当时甲波老师凭借记忆,将其21年未曾表演过的藏戏剧本默写了出来,每天教给学生几句,让他们当天背下来。等学生都能背这些句子之后,他们需要懂得如何将零散的句子组成完整的戏剧,在对戏时也必须对答如流。而最困难的莫过于练习“转圈”的技艺。
在藏戏的舞蹈表演中,通常有特定的动作来表现骑马、爬山、行船、礼佛等普遍存在于人们日常生活中的行为。同时,也存在类似表现斗妖擒魔、飞天入海等传说情境的特定动作。
边巴所学的“转圈”,是藏戏中男性舞者所特有的舞姿,演员腾空而起,将身体重心向表演场地中心倾斜,快速旋转,并同时绕着场地旋转。边巴认为这种“转圈”的舞姿是从西藏民间艺术形式中借鉴而来的,成为了藏戏中最难的也是最具感染力的肢体动作。它存在于每一场藏戏表演中。
“起初,练转圈非常难,每天都摔倒。于是我们都到沙地上去练,这样摔倒了也不会很疼。一开始我们都在手里拿一只靴子,借甩靴子的动力来带动身体,练了一个多月,渐渐的开始把靴子换成类似哈达这样的比较轻的东西,再后来,练好了,空着双手也能很好地转起来啦!”
(↑左右滑动)“转圈”,是藏戏中男性舞者所特有的舞姿摄影/杨科和所有年轻人一样,边巴在迥巴藏戏队最初的几年中,都是在演配角。而年到年期间,他开始演戴着蓝面具的“翁巴”,即剧中的渔夫或猎人。据说由于渔夫常在湖边劳作,因此脸被映成了蓝色,而猎人常在山中劳作,因此脸被晒成了黑色,故而唐东杰布以蓝黑色的面具来象征这两种职业。同时,这两种职业在藏戏中常常象征着勇气、坚毅。
据边巴回忆,在他年轻时表演藏戏,还须在树上表演翻跟头。如今这个表演已经因为危险系数大而被取消。
边巴加入日吾其迥巴藏戏队之后不久,便入赘到日吾其村,成为了这里的上门女婿。年,他的女儿达瓦央拉出生,17年后,她也成为了迥巴藏戏队的一员,饰演女性配角至今。如今,边巴也从自己的村子里为女儿招了一位上门女婿。
孩子们喜欢同五十多岁搞笑的边巴玩摄影/杨科
“我应该不是这块料吧?”今年24岁的女孩益西曲美,与达瓦央拉在藏戏队中扮演着相同的角色。由于在日喀则完成了部分高中学业,益西曲美成了藏戏队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人,同时,也是藏戏队中汉语最好的人。
益西曲美在读高二时,她的姐姐从藏戏队退出,去离村子较远的一座寺庙出了家。
“我真羡慕姐姐。出家之后没有这么多烦恼的。”曲美说。
姐姐离开之后,曲美从学校退学回到了日吾其。她一方面顶替姐姐照顾父母,帮家人做农活;另一方面,在父母的要求下,她也顶替了姐姐在藏戏队的位置,开始学习藏戏表演。
24岁的益西曲美摄影/杨科
对于益西曲美来说,刚开始学藏戏时困难重重。一两年下来,几乎什么也没学会,尤其是唱腔部分。
“那时候想过放弃,心想我应该不是这块料吧。但是在藏戏队的老师和队友们的鼓励下,我还是坚持了下来,而且慢慢地喜欢上了藏戏。现在虽然不算特别的好,还处在努力的状态,但还是略懂了一些。”益西曲美显得很害羞,一边说自己的经历,一边双手卷着自己的裙子前面的帮典。卷起来,放下去,又卷起来……
其实藏戏队的老师们在刚开始学藏戏时也和她一样,遇到许多困难,甚至更多。因为他们几乎都不识字,没有办法看剧本,只能依靠老师的口头教授。
在益西曲美的个人记忆里,从小到大,每年迥巴藏戏队都会在寺院里跳藏戏,而其中最让她的感动的是《顿月顿珠》中的两位王子。“嗯,”她想了好久,说道,“因为他们非常善良,舍己为人。”
益西曲美(左)与边巴的女儿达瓦央拉(右)摄影/杨科
唱给大山听的少年
迥巴藏戏队中年级最小的并不是益西曲美,而是17岁的多杰。人们叫他“小多杰”。
小多杰的爷爷龙沛今年75岁,在日吾其乡是有名的藏袍裁缝,从撵羊毛,到纺织,再到裁剪,一整套的手艺,他已经干了半个多世纪。现在,他每天会在太阳照进院子里之后,靠墙而坐,面向东南方的群山,一边用镶银的木碗喝茶,一边撵羊毛。
在龙沛老人的记忆中,小时候曾随大人们到山上的日吾其寺观看藏戏,据他回忆:“当时那个寺院中有许多游方僧人,他们就像唐东杰布一样,四处游荡。”而龙沛的舅舅正是上一代迥巴藏戏传承人——甲波。小时候的龙沛不止一次看过舅舅甲波的演出,最喜欢看《顿月顿珠》。
《顿月顿珠》可算是迥巴藏戏队演得最好演出频率也最高的剧目了吧。
由于家人都热爱藏戏,年,小多杰也加入了迥巴藏戏队。和他同时加入藏戏队的,是同村35岁的益西郎加。两人同时师从边巴,跟他学习唱腔、转圈等藏戏基本技艺,并由此成为了忘年之交。
刚刚读完初中的小多杰,已经加入藏戏队4年摄影/杨科
由于要同时兼顾学业,小多杰在藏戏队的时间并不多。4年多过去了,他只背下了《顿月顿珠》剧本的前4页。小多杰正经历着所有前辈经历过的这一切:在藏戏队里的资历尚浅,掌握的表演技巧也不多,只能演一些小动物的配角,有时也反串仙女的角色。
反串仙女角色的小多杰(左四)摄影/杨科
去年,小多杰初中毕业。据说中考失利,“只能上职业中学”。他自此便退学了,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操作装载机。
日吾其乡至今没有通柏油公路,但这一年,那条蜿蜒的土路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施工队。父亲认为,等小多杰学会开装载机,就能加入那些施工队。事实上,边巴村长有时候也去乡里各处的施工队打工。这里最常遇见的施工队,都是在修路。
边巴的教学方式是年从甲波老师那里传下来的。为了新加入的演员们开嗓,他会安排他们每天早上天刚亮时走到雅鲁藏布江边,迎着江上的寒风练声。风就裹着他们的声音,飞到下游的城市和森林去。
有时,他们会一起走到峡谷中的一片开阔地,面对大山练声,听大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
年,日吾其乡迥巴藏戏队演员,感谢他们!摄影/杨科
◎拍摄:杨科
◎文稿撰写:格布
◎本期编辑:杨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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