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之再认识

从四气五味角度讲,柴胡气平、微寒,味微苦、辛;从归经角度讲,柴胡归肝胆经;从六经角度讲,柴胡为少阳经主药;从升降浮沉理论讲,柴胡主升,属于“风升生”类,有升阳举陷的作用;从气血津液角度讲,柴胡分治气血;从表里辨,柴胡既可发散表邪,又可去除里积……

古人有“善用柴胡者,可治百病,不善用柴胡者,立劫肝阴”之叹。

《医学衷中参西录》在“柴胡解”下有这样一段论述:

“忆甲戌年,有王凤卜者,德州人,作商津门,病寒热,医者不知其为肝虚之寒热也,以为少阳伤寒,以柴胡、枳实等药投之。服后约半小时,忽全身颤抖不止,怔忡烦乱。急延余治,余持其脉,则手震颤不能循按。问:‘何以遽尔至此?’曰:‘因服药使然。’索方视之,曰:‘此必其肝阴素虚者也。更用柴胡、枳实,劫肝散气,祸不旋踵矣。’因忆寿师之言,乃急取生杭萸肉一两,煎汤送服朱砂细末五分而安。用柴胡者,不可不注意。”

案中明言病寒热,且服药后出现阴虚风动的表现。这种变化是否责之于“柴胡”不能肯定,但再方用山萸肉救急却给了我们临床一些启示。对于柴胡、山萸肉都可以治寒热,《本经》中有言:“柴胡所主之寒热,为少阳之外感之邪,若伤寒疟疾是也……山萸肉所主之寒热,为厥阴内伤之寒热,若肝脏虚极忽寒忽热,汗出欲脱是也……”

见一病人,体型肥胖,关节疼痛、心烦腹满、大便黏滞。苔腻,脉滑。医以小柴胡汤加减治之。方用:柴胡15g,黄芩10g,苍术15g,鸡内金10g,清半夏6g,厚朴6g,甘草5g。初服不效,减量柴胡至10g,心烦、腹满减轻,再服无效。去黄芩,加量清半夏,腹满消失,大便仍黏滞;再诊复加量柴胡至15g,大便稍有好转;又诊加量柴胡至24g,易苍术为白术30g,改鸡内金15g、厚朴10g,易甘草为炙甘草。服药2周后关节疼痛消失,大便正常,停药。

经此案笔者始悟易水学派言“柴胡,半夏为之使”以及《本经》中言“(柴胡)若佐以三棱、广术、巴豆之类,故能消坚积,是主血”之意。个人体会,临床上柴胡单用可解表,与黄芩配伍和解少阳,与半夏配伍通腑、行滞气、去饮食积滞,与白术配伍除风热湿痹。至于用量,与黄芩相配,用于解表,剂量宜大;用于和解少阳、疏转阳气,柴胡、黄芩等量或用量少于黄芩;用于去里积、除湿痹,剂量宜大,一般18-24g;用于升阳举陷,常与升麻配伍,剂量宜轻,一般3-6g,多用无效。

李东垣善于用柴胡,也经常用柴胡。考其所立诸方,柴胡在方中剂量均小,最多用至三钱,补中益气汤原方中柴胡仅用三分。在《内外伤辨惑论》所立方中,仅升阳补气汤方中柴胡用量独大,但也仅用到二钱五分。此方治疗因饮食劳役所伤之气短无力、不能寒热、倦怠嗜睡、肢体不用及五心烦热诸证。其中“不能寒热”可以理解为“不耐寒热”、“忽寒忽热”,与少阳病“寒热往来”相似,故此方中柴胡用量重于其余各味,有外解表邪之意。而此处比较有意思的是“五心烦热”见症,这是阴虚之证,如果不善用柴胡者,或许就“劫肝阴”了。

据我的老师高建忠教授体会:用补中益气汤治疗劳倦损伤之脾胃不足者,方中各药剂量宜小不易大,剂量过大效果反而欠佳。

尤记得一段时间老师治疗感冒发烧的病人经常在方后加小剂量柴胡,1g、2g、3g不等,鲜少超过3g。一度难以理解,如今看来,这种用法正是为了升提阳气而设,引被遏制之阳气上升、补卫气之散解以实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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